Zephon

你把所有門關上,我把整棟房炸了

熊先生他没办法

熊先生一点也不伟岸,老是被人擅自抱有期待又擅自失望;熊先生也不可爱,他只是个每周困在办公桌前五天的普通男人,朝九晚五⋯⋯不,常常朝八晚九。


熊先生只是姓熊。


他不愿意也没办法。熊先生的妈妈在熊先生会说话前就跑了,熊先生也没机会用从母姓来改变这些。


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的熊先生养成了老妈子的习惯——这是他自嘲过的。当然也被几个前男友嘲过。


不过他爸其实很宠他,就是过得太糙。那个年纪的男人嘛。


这么老妈子过来的熊先生想改也改不了。改不了天天给他爸打电话说冰箱里哪盒东西该先吃;改不了碎念隔壁桌的小妹妹别老没节制喝冰奶茶又每个月嚎痛;改不了公文包里放着湿纸巾、手帕和几块糖的习惯。


熊先生倒是有一点符合他的诨名。


长得高。


在都是小妹妹的办公室里揽下多数的体力活,保持着饭后到公园散步、假日早上捎着熊爸爸运动的习惯,还是让文职的熊先生身材有着那么点料。


大概是天赋了吧。


不都说身材好基因占便宜。熊爸爸年轻时的胸也勾了不止一个熊妈妈——但这不重要。


这几天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事实上每天都这样,女孩子不就是这么可爱,前两天为了块高级千层蛋糕撕得亲妈都不认识,过两天又黏在一起讨论下个月情人节该怎么和另一半过。


她们也爱拉熊先生一起。


怎么说,在办公室的熊先生没那么妈,又少了那种性别优势和威胁的意味,熊先生就是被当成一群小妹妹里的大姐姐。


她们还给熊先生推荐战斗服。


黑色蕾丝内衣带丝带小蝴蝶结,很衬熊先生的胸⋯⋯不,衬熊先生的肤色。


不都说黑皮火辣性感,熊先生没那么黑,但蜜得刚刚好——小妹妹们嘻嘻哈哈调笑。


熊先生莞尔无奈。


她们不知道熊先生以前确实买过战斗服,只是没机会用上;她们不知道熊先生单身好一阵子了。


熊先生没什么机会认识男人。那个年代的男人熊爸爸虽然不反对但也做不出给宝贝儿子介绍男人的事,再加上文组出身,熊先生一路到现在一办公室的各色女孩子,他除了交友软体没什么选择了。


哦他也曾经被小女孩们拉着去联谊,哪次不是成了护花使者和计程车司机——还是免费的。


也不是每一次都是的。


挺俗套的,那是个被朋友们强拉充人数的男孩子,就叫他兔兔吧。


兔兔比熊先生矮一点,皮肤白,眼尾上挑像一直在笑,配着浅色的头发看起来就很柔软,像一大块棉花糖。照道理说兔兔应该是联谊里最受欢迎的——以外表来说。


然而勾着他脖子的男孩子们一点竞争意识也没有分给兔兔,毫不介意女孩儿们争相坐到了兔兔旁边的位置,反倒给兔兔多点了碗面要他吃饱一点。


熊先生明白了兔兔是他的同类。


倒不是熊先生的雷达多敏感,只是男孩子间的相处,他一眼就晓得了。


还有兔兔悄悄地朝他眨了眨眼。小兔子的雷达倒是很敏锐。


他们俩在角落安安静静的。确定自己不必当使者或司机后熊先生多喝了几杯酒,兔兔便拉他出去,说是烟瘾犯了,一起透透气。


有谁喃喃了句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也没人在意。


出了包厢,熊先生靠着墙,得到垫了一点脚尖的兔兔一个薄荷糖味的吻。


哦,不止一个。


他的手扣在年轻的男孩子腰上,不敢再更用力,不敢再往下,自己的胸倒是被掐出了痕迹——熊先生回家后发现的。


结果——没有结果。


熊先生收到了讯息,里头只有两个字抱歉。他不知道兔兔怎么有他的号码,也不需要知道了。


熊先生叹气,给隔壁和隔隔壁的小妹妹泡蜂蜜水。熊先生佩服她们,闹了个通宵还能卡着点带着杯星巴克来上班,各个妆容精致的在那边喊着头痛。


不到十点,小妹妹们有的在说情人节有着落了,有的在组织带上熊先生再战,誓言要在节日前脱单,就是这么可笑又可爱。


挺热闹的。


所以熊先生喜欢这份工作,一干就是十多年。


熊先生一边汇整报表一边听着她们从情人节说到新出的生理用品又说到最近隔壁办公室来了个新人。还没听仔细,她们又在说最近岛上的小奶狗简直逼人做妈,还扒着一支手机小小尖叫了几声。


于是又是那么俗套,那个隔壁的新人正是兔兔,而且背地里还传说他是上头放下来历练的皇亲国戚。


熊先生不太在意这些。他在这儿那么多年,和上头其实也挺熟,他挂名老板的儿子就是大学时的学长,所以暗暗猜了两下可能是学长家的亲戚他就没兴致了。


然而熊先生隔了五天后约了学长喝酒。没办法,他是个普通朝九⋯⋯朝八晚九的员工,学长还是他实际上的老板,谁都忙得很。


最后熊先生知道了喻程飞——就是兔兔,是他学长的表弟,才海归一年多。大概和家里有些争执,名义上下放,实则是让家里小孩儿在自家公司多玩一会儿。


更多的熊先生就不知道了,因为学长也和从小就在国外的表弟不太熟。


夜深了,熊先生在酒吧老板暧昧的眼神下把学长扶进车里,然后留在原地收获帮忙的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也似乎什么都还不知道。


还好明天不用上班。


熊先生还是去上班了,在周六。隔隔壁桌的小妹妹对接出了问题,熊先生勉为其难算个小主管,又实在是放不下女孩子给他边哭边打的电话,穿着休闲服就到了公司救场。


还好熊先生是开车去的。


小妹妹请他吃日料,到最后末班车都没有了,他开车来到店门口,等着便车的小妹妹勾着一只脸颊红润的兔兔。


跟谁都熟的小妹妹不到五分钟就立刻找到拼车的伙伴;拦不到车但拦到了一只熊的兔兔像挟天子令诸侯一般坐上了熊先生的车。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小妹妹屋子的灯亮起,熊先生转头和兔兔要地址,他们这才真正说上了话。


不过车里很快又安静下来。不是有些,是相当尴尬。


熊先生想着早知道就别拒绝小妹妹说和他一起走过去停车场。其实也就是没几分钟的路,装什么绅士呢?


“抱歉。”兔兔说。


熊先生觉得自己知道,又不太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了。


熊先生把车停在兔兔家的车格。一层一户的新大楼,本来想拒绝却失败的熊先生和兔兔在电梯里谁也没有说话,最后是电梯到达的提醒打破沉默。


兔兔请熊先生进门。


熊先生没办法,他真的不擅长拒绝。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听着兔兔在那头房间窸窸窣窣进了浴室,捧着热茶觉得自己应该跟杯中的热气一起蒸发或者融化在沙发里。


虽然沙发是真的很舒服。然后熊先生就睡着了。


睡醒的熊先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国王人马的待遇。


手机那边,主管的主管要他好好休息。熊先生坐在陌生的床上,整个熊都是模糊的。


手机都充饱了电呢。


敲门进来的兔兔端着简单的早餐,不是三明治是油条和豆浆,所以熊先生恍惚归恍惚,还没恍惚到把这当成客房服务。不过兔兔家是真的像饭店,事后回神的熊先生这么想过。


兔兔说是刚刚订的,豆浆还烫,让熊先生慢慢吃。熊先生相信,因为除了豆浆上冒的烟,床的另一半还热乎乎的,而且兔兔的头发真的很乱。


看起来也真的很可爱。


熊先生接过早餐赶紧咬了一口油条,忍住去揉在床边坐下的兔兔脑袋。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熊先生喀滋喀滋吃着油条的声音。油条快吃完了,熊先生喝了口豆浆,烫了舌头。


好在兔兔即时开口。


“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熊先生庆幸自己嘴里没东西了,他张了张口没出声,还没反应过来,兔兔又自顾地说下去。


兔兔说问了凯希和木子——熊先生的隔壁桌和隔隔壁小妹妹;他说是他搞错了。


看来兔兔的雷达也不是那么灵敏,侦测错号了也不知道。


——那是熊先生从兔兔那里收到的第三个抱歉。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兔兔没发现自己的耳朵其实和脸一样红,而熊先生看到了。


“或许⋯⋯我们能先做朋友。”兔兔的脸几乎都要埋进膝盖里,他的声音闷闷的,有点颤,熊先生听得很清楚。


于是熊先生放下豆浆,俯身亲了红通通的兔耳朵。


“或许,我们先准备准备情人节?”


熊先生还有套战斗服没穿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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